子曰:“君子居易以俟命,小人行险以侥幸。”基于当下的情境,安守自己的本份,听从天命的安排,这是一种生存智慧,也是一种人生哲学,儒家所追求的就是这种“素位而行,无入不得”的人生境界。
正如《中庸》所言:“君子素其位而行,不愿乎其外。素富贵,行乎富贵;素贫贱,行乎贫贱;素夷狄, 行乎夷狄;素患难,行乎患难。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。”这种素位而行就是本着当下的情境本份行事,该干嘛干嘛,不去不切实际地贪求其他。身处富贵就富而不骄,富而好礼;身处贫穷就穷不失志,穷而能乐;身处他乡就入乡随俗,随遇而安;身处患难就坦然面对,迎难而上。有了这种活在当下的智慧,无论身处何时、何地、何境皆能从容应对,泰然自若,怡然自得。孔子穷其一生所孜孜以求的正是这样一种境界,并最终达成了这种境界,即他所自道的“七十而从心所欲,不逾矩”。孟子因此称孔子仍圣之时者,可以仕则仕,可以止则止,可以久则久,可以速则速……就是说孔子可以当官就当官,可以辞官就辞官,可以久居就久居,可以速去就速去,一切皆以当下之实情而动,既不会脱离实际,痴心妄想,也不会瞻前顾后,贪守不放。按今天的理解,孟子其实是在称赞孔子是一个能识时务,因时而变,顺时而行的人,是一个悟透了“居易俟命、素位而行”这一人生大智慧的人。
然而,值得警醒的是,在当前这样一种西方成功学泛滥、到处弥漫着“我要奋斗、我要成功”之类口号的社会,还有多少人能安守本分,居易俟命,立足实际,素位而行?事实上,对照圣哲处世的这种人生大智慧,当今之人已是相去甚远,近乎完全丧失了居易俟命的本份,彻底抛却了素位而行的训诫,取而代之的是,没有做不到,只有想不到的叫嚣,把不切实际的贪大求洋当成自我激励,把欲壑难填的贪婪妄图当成奋斗目标,把“要想成功,先得发疯”这种近似颠狂的自我催眠当成至理名言,把马云、王健林等人当成自己人生成功的坐标,动辙便要成为第一、做到首富,甚至到了为达目的不惜挺而走险的地步,但到最后又总是弄得走投无路、债台高筑、跳楼跑路、身险囹圄、家破人亡……